【刘思齐还在世吗】刘思齐在新疆的一段囚徒岁月
刘思齐在新疆的一段囚徒岁月
2013年9月27日，是陈潭秋、毛泽民、杜重远、林基路等革命烈士在新疆英勇就义70周年，自治区举行了隆重的纪念活动。刘思齐（刘松林）也作为烈士亲属应邀来新疆参加了此次纪念活动。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，使我有机会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了这位令我十分仰慕、富有传奇人生的老人。
刘思齐，毛岸英的妻子，毛泽东的儿媳。20世纪30年代末，处于孩提时代的刘思齐跟随父亲陈振亚、母亲张文秋从延安取道新疆赴苏联，不料滞留在新疆迪化（今乌鲁木齐）,被新疆边防督办盛世才逮捕，在新疆坐了4年牢狱。小小年纪的她，就品尝了人生的艰辛与苦难。
风云突变
1937年4月，中国共产党与新疆地方当局建立了统一战线。之后，一批批中共党人和进步人士应新疆边防督办盛世才之邀，陆续来到新疆。当时，在新疆任职的100多名中共党人大致有三种情况。（一）从“新兵营”中抽调；（二）直接由党中央从延安派遣，先后分三批进入新疆；（三）从去苏联开会、学习、疗养、治病或由苏联返回延安而途经迪化人员中选。
在新疆工作的中共，虽未公开自己的身份，但时刻不忘是党派来的。他们尽力为新疆各族人民争民主、办福利，做好事，政治影响随之扩大。
随后，国际国内形势的逆转。一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响，德军侵占了捷克和波兰，并开始向苏联发动进攻。一贯善于察言观色的盛世才感到苏联靠不住了。二是蒋介石发起第二次反共高潮，盛世才以为中共要“垮台”了。在蒋介石的威逼和利诱之下，摇摆中的盛世才，被蒋介石彻底拉拢过去，竟然公开反苏反共，将在新疆工作的中共党人逮捕入狱，就连他们的家属、子女也不放过。
刘思齐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在新疆经历了一段苦难生活。
两个父亲
刘思齐的生父叫刘谦初，1897年生于山东省平度县。五四运动爆发后，因积极宣传爱国思想被反动当局勒令退学。1922年考入北京燕京大学，与李大钊领导的学生组织建立了密切联系，接受中共地下党组织的领导。1927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，后任中共山东省委书记。1929年8月由于叛徒出卖被捕入狱。
一次，张文秋来狱中探望丈夫刘谦初，哽咽地说：
“谦初，你给未出生的孩子起个名字吧！”
“就叫‘牢生’吧，不管是男是女。”
“这是个乳名，再起个大号。”
“就叫思齐吧。不管你们流落到哪里，要思念齐鲁，思念故土，不忘齐鲁大地的养育之恩”刘谦初说。
1930年3月，刘谦初和张文秋的爱女刘思齐出生于上海红十字医院。
1931年4月5日，山东军阀韩复榘为向蒋介石邀功,将关押的刘谦初等20余名中共党人杀害，刘谦初时年34岁。此时，小思齐才1岁，襁褓中的小思齐竟未能见上父亲一面。
……
1937年，7岁的思齐有了第二个父亲，他叫陈振亚。
陈振亚,湖南省石门县人,1898年生。192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，曾是彭德怀部下的一位指挥员。1930年，在江西宜昌一场激战中，身负重伤，失去左腿。
1937年9月，党组织安排张文秋携思齐去延安，在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，经林伯渠介绍，张文秋结识了红军干部陈振亚。说来也巧，此时的陈振亚也是经组织批准，从湖南千里迢迢赶赴延安。长期在白区工作的张文秋，早就仰慕苏区的红军。现在见到眼前这位红军战士，而且是一位在战斗中英勇负伤的残疾军人，心中不禁肃然起敬。
在等待去延安的日子里，张文秋和陈振亚经常在一起谈经历、议工作，也聊家常，并把思齐的父亲刘谦初牺牲的经过告诉陈振亚。共同的理想和坎坷的经历，使两颗彼此爱慕的心终于走到了一起。到达延安后，陈振亚与张文秋在中央军委礼堂举行了婚礼。夫妇俩还收到了彭德怀老领导为他们新婚送来的对联。在陈振亚、张文秋拜见彭总的那天，彭总把思齐拉到怀里，对陈振亚说：“孩子是烈士的遗孤，你担起了做父亲的责任，就要好好照顾她，把她抚养成一个对革命有用的人。”陈振亚连连点头称是。
从这一刻起，思齐叫陈振亚为“爸爸”。
失去爸爸
1939年8月，中央军委决定让陈振亚等一批残疾军人到苏联去休养。当时，新疆作为抗战大后方，从延安去莫斯科，迪化是必经之路。12月，思齐跟着爸爸、妈妈还有妹妹少华（邵华）踏上了赴苏联的征程。
思齐一家先是乘车抵达西安，在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作短暂停留后，乘飞机来到兰州，又在兰州滞留了两个多月才飞抵迪化。不料，苏芬战争爆破，苏联暂时无法接待。就这样，思齐和爸爸、妈妈还有妹妹只好滞留迪化。
在八路军驻新疆办事处，思齐跟着爸爸、妈妈认识了时任八路军驻新疆办事处的党代表陈潭秋（化名徐杰）伯伯，和从延安来这里工作的叔叔、阿姨，也结识了一些小伙伴。每当大人们谈论工作时，思齐就带着妹妹玩，或跟着叔叔、阿姨学文化，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快乐时光。
1941年5月的一天，思齐跟着爸爸、妈妈、妹妹一同到迪化城郊的水磨沟游玩散心。
这里风景的确很美。河水清澈，绿草荫荫。河的两岸，鲜花五彩缤纷。河上有一座木桥，长约二十多米，宽约七、八米，桥上覆盖着红檐黄瓦的顶棚，两边有朱漆栏杆和雕花窗扇，这座桥已有100多年的历史了。思齐看着爸爸、妈妈和叔叔、阿姨们在桥上走着，就高兴地采摘野花去了。
不一会儿，思齐就听到有人在喊：桥要塌了！只听轰的一声巨响，刹那间，断木乱飞，尘土遮天，整座桥坍塌了，思齐飞奔着过来。只见父亲左腿残疾处再次被砸伤，血流不止，住进医院。由于伤势过重，救治无果，不久便离开了人世，思齐和妈妈万分悲痛，思齐还没有好好享受父爱，却又失去了一位可亲可敬的爸爸。
“囚笼小鸟”
思齐和妈妈还未从万分悲痛中解脱出来，谁知灾难又接踵而来。
1942年秋的新疆，局势更加严峻，血雨腥风。中共驻新疆代表陈潭秋及我党在新疆工作的毛泽民、林基路等相继被捕入狱。思齐一家也难逃厄运。1943年4月，思齐与妈妈、妹妹，还有50多名中共的妇、幼、病、残人员被关进七道湾女子工厂。1944年底，又将他们转移囚禁到迪化城东南的第四监狱，也称女监。
那时，思齐年仅13岁。冬天，寒风裹着雪花直往牢里灌；夏天，又闷又臭；到了晚上，成群的臭虫、跳蚤往思齐身上爬，饿疯了的老鼠咬破孩子们的耳朵和脚趾头；警察、狱卒们又是那样凶神恶煞……非人的生活折磨着思齐，但也磨练了她的意志，使她由惊恐到仇恨，由胆怯到坚强，直至参加妈妈们、阿姨们的斗争行列。
1945年2月的一天，思齐和妹妹少华发现有个“黑狗”窜进2号牢房，说要释放那几个新疆籍的阿姨，就赶紧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大人们。果然，这又是敌人在耍花招，想在共产党内部搞分化瓦解。一次，敌人冲进狱中，把妈妈和十几个阿姨拖了出去。思齐和妹妹以及其他小朋友们拼命地哭喊，有的抱住敌人的腿，有的死死拽住敌人的衣服，也有的抡起小拳头不停地往敌人的脸上、身上砸去……
为了营救妈妈和阿姨们，思齐联合其他小朋友们，学着阿姨们的样子开始绝食、示威，到看守所请愿。敌人无奈之下，只好把思齐的妈妈和阿姨们放了回来。
狱中四年，思齐跟着狱中的教师学到了不少文化知识，也懂得了一些简单的革命道理，她渐渐长大了、成熟了。
回到延安
新疆——延安，虽相隔几千里，却隔不断新疆同延安的联系。党中央得知在新疆全体中共人员连同他们的家属、子女100余人被捕入狱的消息后，多次利用同国民党谈判的机会，要求予以释放。
1945年8月27日，朱德总司令在延安宴请张治中和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时说：“在政治犯问题上，多次向你们提出要求释放，可是，长期以来得不到解决。在新疆你们关押了我们100多人，他们本是盛世才请去帮助建设新疆的，但他恩将仇报，把他们全部关了起来，实是无理之至，你们应该放他们回到延安。”
同年10月，国民党中央政府代表张治中来新疆同“三区”（伊犁、塔城、阿山）代表举行和谈。张治中赴新前夕，周恩来、邓颖超又亲自到张治中家（重庆上清寺桂园）拜访，郑重嘱托张治中设法将在新疆被囚的中共人员及其家属、子女全部释放出狱，并安全送回延安，张治中慨然承诺。
1946年4月4日，张治中兼任新疆省主席。经他的努力，中共人员及其家属、子女终于获准无罪释放，送回延安。
1946年6月10日，对刘思齐来说，是个难忘的日子。要回家了，就要回到那日日夜夜思念的延安了。此时此刻的思齐，那种归心似箭的心情无法用语言表达。经过精心准备，思齐和妈妈、两个妹妹及叔叔、阿姨、小伙伴们分乘10辆大卡车向着革命圣地延安进发。
汽车穿戈壁、过火洲、闯关卡、冒风险，历经坎坷，终于在7月11日抵达延安，刘思齐开始了崭新的生活。
（作者：自治区党委党史研究室副巡视员、机关党委书记）
原载：《新疆党史》（ 2014年第1期）